临河的土场上,太阳渐渐的收了他通黄的光线了。场边靠河的乌桕树叶,干巴巴的才喘过气来,几个花脚蚊子在下面哼着飞舞。面河的农家的烟突里,逐渐减少了炊烟,女人孩子们都在自己门口的土场上波些水,放下小桌子和矮凳;人知道,这已经是晚饭的时候了。  老人男人坐在矮凳上,摇着大芭蕉扇闲谈,孩子飞也似的跑,或者蹲在乌桕树下赌玩石子。女人端出乌黑的蒸干菜和松花黄的米饭,热蓬蓬冒烟。河里驶过文人的酒船,文豪见了,大发诗兴,说,"无思无虑,这真是田家乐呵!"  但文豪的话有些不合事实,就因为他们没有听到九斤老太的话。这时候,九斤老太正在大怒,拿破芭蕉扇敲着凳脚说:  "我活到七十九...

  方玄绰近来爱说"差不多"这一句话,几乎成了"口头禅"似的;而且不但说,的确也盘据在他脑里了。他最初说的是"都一样",后来大约觉得欠稳当了,便改为"差不多",一直使用到现在。  他自从发见了这一句平凡的警句以后,虽然引起了不少的新感慨,同时却也到许多新慰安。譬如看见老辈威压青年,在先是要愤愤的,但现在却就转念道,将来这少年有了儿孙时,大抵也要摆这架子的罢,便再没有什么不平了。又如看见兵士打车夫,在先也要愤愤的,但现在也就转念道,倘使这车夫当了兵,这兵拉了车,大抵也就这么打,便再也不放在心上了。他这样想着的时候,有时也疑心是因为自己没有和恶社会奋斗的勇气,所以瞒心...

  陈士成看过县考的榜,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他去得本很早,一见榜,便先在这上面寻陈字。陈字也不少,似乎也都争先恐后的跳进他眼睛里来,然而接着的却全不是士成这两个字。他于是重新再在十二张榜的圆图⑵里细细地搜寻,看的人全已散尽了,而陈士成在榜上终于没有见,单站在试院的照壁的面前。  凉风虽然拂拂的吹动他斑白的短发,初冬的太阳却还是很温和的来晒他。但他似乎被太阳晒得头晕了,脸色越加变成灰白,从劳乏的红肿的两眼里,发出古怪的闪光。这时他其实早已不看到什么墙上的榜文了,只见有许多乌黑的圆圈,在眼前泛泛的游走。  隽了秀才,上省去乡试,一径联捷上去,……绅士们既然千...

阿Q正传阿Q正传(1-序)我要给阿Q做正传,已经不止一两年了。但一面要做,一面又往回想,这足见我不是一个"立言"⑵的人,因为从来不朽之笔,须传不朽之人,于是人以文传,文以人传——究竟谁靠谁传,渐渐的不甚了然起来,而终于归接到传阿Q,仿佛思想里有鬼似的。然而要做这一篇速朽的文章,才下笔,便感到万分的困难了。第一是文章的名目。孔子曰,"名不正则言不顺"⑶。这原是应该极注意的。传的名目很繁多:列传,自传,内传⑷,外传,别传,家传,小传……,而可惜都不合。"列传"么,这一篇并非和许多阔人排在"正史"⑸里;"自传"么,我又并非就是阿Q。说是"外传","内传"在那里呢?倘用...

作者:鲁迅 狂人日记 一今天晚上,很好的月光。我不见他,已是三十多年;今天见了,精神分外爽快。才知道以前的三十多年,全是发昏;然而须十分小心。不然,那赵家的狗,何以看我两眼呢?我怕得有理。二今天全没月光,我知道不妙。早上小心出门,赵贵翁的眼色便怪:似乎怕我,似乎想害我。还有七八个人,交头接耳的议论我,张着嘴,对我笑了一笑;我便从头直冷到脚根,晓 得他们布置,都已妥当了。我可不怕,仍旧走我的路。前面一伙小孩子,也在那里议论我;眼色也同赵贵翁一样,脸色也铁青。我想我同小孩子有什么仇,他也这样。忍不住大声说,“你告诉我!”他们可 就跑了。我想:我同赵贵翁有什么...

(一)夕阳,残霞。 如血一般的红,迷得人满眼都是仇恨和血腥。折射在一柄剑上,一滴一滴从剑锋中落下鲜血。 一片宽敞的地面,在一阵疾风吹过,卷起了片片红枫叶。一声嘶吼的咆哮,南飞的大雁也吓出了一声悲鸣。 带血的剑削开正在飘落的枫叶,直接刺向了一身素白的男子,男子没有动,左手摸了摸右肩的伤口,右手横出剑接住了这致命的一招。然后伸出了左腿,狠狠的踢在了手里拿着那把带血剑的黑衣男子身上。 黑衣男子重重的倒在了地上,吐了一口鲜血。 “景鸿,我已经让了你一剑,难道你还不明白么?我不想和你打。”白衣男子收了剑,转过了身,面的着西下的残阳。 “景逸,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但是有些事...

【1】 十岁之前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 或许我不愿再去想那些生活,所以我刻意去遗忘。 母亲的绝色容颜我已经记不清楚。 我清楚的记得的是他跟那个男人走时的样子。 她说:落月,娘走了,含离宫以后 交给你了。 我冷冷的看着她和那个带走娘的男人。 我恨她,更恨那个叫南宫雁的男人。 我不明白,那个男人有什么 好的,居然能让娘为了他舍弃含离宫和我。 我站在风雪中看着他们渐渐消失的身影,心中充满了恨意。 娘说我的武功已经在上乘,如果再练习几年江湖中算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了。 尤其我的落花神针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娘走那天我坐上了含离宫宫主的宝座,统领三百属下。【2】 樱花落尽阶前...

  (一)明国年间,九州各地掀起了一股练武的风潮;各地大小武馆纷现,各家流派纷呈;练武开禁啦!为啥?救国。国有难,自当救,不然就没家了。这是一件大事,容不得半点儿轻浮。二者,有个好身体也能保护好家人,才能在这乱世之中残活下去。其实也是被迫之意,你想,好好的人不去种田赚钱,反受这苦累做什么? 不得不说那是一场盛宴,各方诸侯齐登台,耍得威风八面,好手段却都在暗地里藏着呢!呵呵,国内热闹,国外也不甘寂寞;家里的好东西被外人惦记着、哄抢着、糟蹋着,确实不是一件舒心的事儿。那时候,“大人物”自在为开创新皇朝而“奋斗”着,也不讲什么道理之类的“轻浮”的东西。明眼人一看当中就有...

作者:绿小曼楔子“不知桑落酒,今岁与谁倾,色比琼浆犹嫩,香如甘露同春。十里提携一斗,远送潇湘故人。不醉郎中桑落酒,叫人无奈别离情。” 不知从何时开始,有这样一首诗流传,流传于那家颇有些历史的小酒馆儿。 透过嘈杂,久久沉坐在窗边的老妪就那么轻轻地念出了它。像是从远方捕捉到了什么,老妪支撑起身体,一丝晶莹自眼角滑落。 顺着她的目光向远处望去,透过熙熙攘攘的人群,透过三里镇古旧的街道,透过镇外飞扬的黄沙。隐约间,一人一骑缓缓而来······  一孟飞止住咳嗽,缓缓抽出手中的秋水长剑,看着眼前的女人颓倒在地,殷红的鲜血绽放在他的脚下,蔓延开来。 第三十四个,也是最后一个,...

作者:水温柔【1】 大漠,日落,黄昏,风卷黄沙。 我一直很喜欢大漠的苍凉 和荒芜。 我常常站立在门前的那棵胡杨树下凝望远方。 他临走的时候告诉我有天他会回来接我走的,回到他的出生地,一个叫中原的地方。 我从来没问过他的真名, 他也从来没告诉过我。 他说别人都唤他雁无痕。 雁无痕,我轻念着这个名字。你的名字好特别。 他淡淡一笑,是吗?这是我见到他的唯一一次的笑容。 他笑起来很美,美如大漠的落月,有种说不出来的别致的美。 他说,狸儿,你想过离开这里吗? 我看着他的眼睛,摇摇头,然后又拼命的点头。 他有些不解,我说,雁无痕,如果没遇到你之前,也许我不想离开这里。 因为我...

作者:水温柔【楔子】江湖是什么? 江湖就是有人的地方。 为什么人会有仇恨? 人心不同就会有恩怨。 一个二十四五岁左右的年轻男子牵着一个女孩的手 缓缓行走在夕阳下。 女孩看上去不过六七岁,却是冰雪聪明的摸样。【壹】 三月。桃花开的潋滟,温柔如斯。 沐儿,十六年了,你学艺有成,该是下山的时候了。 桃林深处一蓝衫男子对正舞剑的一女子说。 女子面若桃花,目光明艳,清浅的笑容。 师傅,我不要离开你,再让我陪你几年吧。女子笑盈盈的扯着男子的衣服,仿若十多年前。 男子沉着脸,拿起女子手上的利剑砍向身边的一棵桃树。碗口粗的桃树瞬间拦腰而断。【贰】 沐儿。男子语气冰寒,目光阴冷的看...

落叶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 突然,刀光一闪,枯叶一化为二,仿佛一对比翼双飞的彩蝶。 现在已是秋天,深秋。 剑气已横秋! 一位白发老者负手立在悬崖上,身后站着两位少年。“风儿,华儿,你们武功俱已练成,可以下山去了,今日西域邪教已进入苏州城,为师希望你们可以去铲除他们。” “是师傅,楚风和师弟一定会拔除邪教。”站在左首的一个少年道。他身着白衣,剑眉之中卧虎藏龙。 “师傅,你就放心地去吧!师兄一定会办好的!”站在右首的少年话未说完就已一掌推出,生生地打在老者身上,尽管老者武功甚高,但毫无防备,让十成功力的“雷冥掌”打在身上,不死也重伤。 “师弟,你做什么?”楚风怒道...

  正午的太阳照进了卧房,给天青釉描金八卦瓶镀上了一层宝光。空气中沁着淡淡的伽楠香气。顾笑亭站在案前,静静的品着眼前董叔达的秋风远景图。许久,他微微合上双眼,轻轻叹息了一声:“楼倚霜树外,镜天无一毫,南山与秋色,气势两相高。董叔达既得王右丞之墨法,又取李将军之用色。无怪乎荆关之后,要以源为著了。”他的头上带着藏青色的东坡巾,一身月白的苏绸长衫,显得点尘不染。他的身后,文过桑用崇敬的目光望着自己的主人。顾笑亭突然失笑:“瞧我,怎么和你说起这些来了。对了,叫你来,是因为再过五天就是寒食了,邀客的帖子都发出去了么?”“回老爷的话,帖子昨个就都派出去了。如今只剩下城西望火...

  做杀手并不是我的选择。 可我的曾祖父是杀手,祖父是杀手,父亲是杀手,哥哥也是杀手,所以,我顺理成章的也成了杀手。很小的时候,我喜欢看书。 沉甸甸的一本书中,一行行整齐的诗句散发着墨香,捧起来,便有种安宁的心情。 我家有个小小的园子,里面支着层层的葡萄架,人躺在下面,眼前便是一片绿色的天空。 落寞的秋风下,我总是喜欢坐在葡萄藤的绿荫下,捧着一本书静静的看,阳光逆着层层的叶子照在书上,那书便带着淡淡的绿色。耳边,叶子沙沙的响。 书香与天籁沐浴了我幼小的灵魂。书中有着种种的神话,其中我最喜欢的一个便是梦之舟瑟克塞斯的传说。 据说在海的那边,天之尽头,有个美丽的岛屿-...

  正当他已经感到绝望时,他看到了那座小丘。 它真的很小,在这茫茫的水泽之中,就象个大海孤伶伶的小岛。 但它已经足以承负得起他濒危的生命了。 他拼尽全力游了过去,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抓住了几根野草,爬到了丘上。然后将脸庞贴在地上,狼狈的喘息着。大雨仍旧没完没了的下着,白哗哗的雨水落在他的脸上,打得他睁不开眼。不过谁管呢?现在,他终于将这条命拣回来了,虽然只是暂时的。 他不知道在这场大水中活命的人能有多少,这方圆千里大都已成了水泊湖泽,少数的几处高地都挤满了人。连插只脚的地方都没有。人们见到别的人游过来,就会用木棍和石头招呼。 是啊,这时候,谁还能顾得了谁啊?他将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