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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午的太阳照进了卧房,给天青釉描金八卦瓶镀上了一层宝光。空气中沁着淡淡的伽楠香气。顾笑亭站在案前,静静的品着眼前董叔达的秋风远景图。许久,他微微合上双眼,轻轻叹息了一声:“楼倚霜树外,镜天无一毫,南山与秋色,气势两相高。董叔达既得王右丞之墨法,又取李将军之用色。无怪乎荆关之后,要以源为著了。”他的头上带着藏青色的东坡巾,一身月白的苏绸长衫,显得点尘不染。他的身后,文过桑用崇敬的目光望着自己的主人。顾笑亭突然失笑:“瞧我,怎么和你说起这些来了。对了,叫你来,是因为再过五天就是寒食了,邀客的帖子都发出去了么?”“回老爷的话,帖子昨个就都派出去了。如今只剩下城西望火...

  做杀手并不是我的选择。 可我的曾祖父是杀手,祖父是杀手,父亲是杀手,哥哥也是杀手,所以,我顺理成章的也成了杀手。很小的时候,我喜欢看书。 沉甸甸的一本书中,一行行整齐的诗句散发着墨香,捧起来,便有种安宁的心情。 我家有个小小的园子,里面支着层层的葡萄架,人躺在下面,眼前便是一片绿色的天空。 落寞的秋风下,我总是喜欢坐在葡萄藤的绿荫下,捧着一本书静静的看,阳光逆着层层的叶子照在书上,那书便带着淡淡的绿色。耳边,叶子沙沙的响。 书香与天籁沐浴了我幼小的灵魂。书中有着种种的神话,其中我最喜欢的一个便是梦之舟瑟克塞斯的传说。 据说在海的那边,天之尽头,有个美丽的岛屿-...

  正当他已经感到绝望时,他看到了那座小丘。 它真的很小,在这茫茫的水泽之中,就象个大海孤伶伶的小岛。 但它已经足以承负得起他濒危的生命了。 他拼尽全力游了过去,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抓住了几根野草,爬到了丘上。然后将脸庞贴在地上,狼狈的喘息着。大雨仍旧没完没了的下着,白哗哗的雨水落在他的脸上,打得他睁不开眼。不过谁管呢?现在,他终于将这条命拣回来了,虽然只是暂时的。 他不知道在这场大水中活命的人能有多少,这方圆千里大都已成了水泊湖泽,少数的几处高地都挤满了人。连插只脚的地方都没有。人们见到别的人游过来,就会用木棍和石头招呼。 是啊,这时候,谁还能顾得了谁啊?他将心中...

  轻风吹拂着青色的酒幌,空气中弥漫着梨花酒的芬芳。我坐在孙家老店临街的窗前,向外眺望着。 象往常一样,我的“青汀柳”横放在膝头。细长的剑鞘如一根挺秀的绿竹,青翠欲滴。和煦的阳光照在窗外的一大片空地上,将地面染成了淡淡的金色。 一大群鸽子在地面上“咕咕”的叫着,啄食着地上的米粒,将小小的头忙碌个不停。 几个孩子围在一个灰衣老者的周围,轻声的笑着,看他把手中的稻米一把把的撒到地上。看着那老者的背影,竟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到过。 我刚刚举起杯子,就听一个孩子用嫩生生的童音道:“对啦,老爷爷,上次你不是说要给我们讲'无名'的故事么?现在你就讲吧!”其余的孩子都纷...

  茫茫的白雾缭绕在这清冷的天地间,鹧鸪的悲鸣时断时续,让人的思绪也无法分明。 空蒙的雾气中几株幽怨的垂柳静静的斜绕着这小小的酒肆,湿漉漉的雾气涌到了屋子里,润泽着一切,不多时,几乎所有的物件都挂上了一层细细的水珠。 一个面目和善的中年人正拿着那块枣红色的棉布仔细的擦拭着架子上那一个个的酒坛,他擦的那么专心致志,以致于那激烈的自远而近的马蹄声也没有让他有任何停顿的意思。门外一声马嘶未了,一个身着青色长衫的年轻少女已手提竹篮,缓步走了进来,她的步子好轻,点尘不惊,只带起那团团的雾气轻轻的旋舞。 中年人还在擦着,只是若无其事的淡淡招呼了一声:“来啦。” 年轻的少女也不...

  说起李三镖,那可是马扎坎子里的头面人物,老少三百多口见哪个了面,都是要恭恭敬敬的点个头,招呼声“三哥”的。要说他身材也不高,虽然不至于是瘦小,也绝称不上壮实。黄虚虚的一张脸上,胡子没长几根,麻子倒长了不少。再加上头发稀疏得挽个髻都难,实在说不上是什么俊俏人物。可是坎子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喊他三哥的时候,那声音都是又甜又糯的,时不时的还翻个媚眼儿给他看。不为别的,自古美人爱英雄,在马扎坎子这一亩三分地上,他李三镖就绝对的是一个英雄人物。要不,当年坎子里最美的大妞儿庆霞能嫁给他?这天,天还蒙蒙亮,李三镖就被他的宝贝疙瘩李顶子摇醒了。 “爹,爹,起啦!起啦!”顶子先揪着...

  我出生的那年,穆率领大军扫平天岚西北乱涯之叛,胜利归师。 在母亲在明桑叶铺成的床上痛苦的辗转时,外面人们在街上载歌载舞,欢迎他们无敌的英雄。 巫女将刚出生的我轻轻浸泡在爱迷河水中,让我哭出在这人世间的第一声。 当那个中年的巫女为了纪念那次胜利将我起名为“涯”时,大概就已经注定了我和穆之间必然的命运。七岁,按照天岚的传统,当我刚刚有力气抱起自己的母亲时,我拥有了自己的剑。 接下来的修炼是痛苦的,我要学会在一次呼吸间将三百片明桑叶剖成均匀的两片,战在溪中用剑气逼开方圆一丈内的流水,一剑洞穿三个人身的巨石。成为剑士是所有天岚青年的梦想,也是父亲对我的期待。 我拼命的...

  都说绯三公子小时候长得逗人,却不知怎地直到五岁他还是不会说话。 这病自打生下便带着的,整日的不哭,不知吓坏了多少人。为了这个,二姑娘和大爷没少发愁。绯门是世代的医家,他两个却诊不出这小子患的是个什么病。全身的经脉反复查过了,都是好的。大爷配了副药煎了喂下去,一般的孩子苦得早就哭天嚎地了,这小子却眼珠都不肯转一下。二姑娘试着下了几针,也没用。后来有天天凉了,他没加衣服出去,回来后打个颇响亮的喷嚏。至此两人这才放了心。 “这小子,天生的蔫命。”大爷打着哈哈道。 二姑娘不信邪,自己逗着三儿玩,几天后就被他那一声不吭的性子拖没了兴致,也就由他去了。好在他这不哭不闹的癖...

我出生的地方叫打王镇,我来到这世上第一眼见的就是门口那不停转着的风车,听到的就是单调的风车声。 从打王镇东走到镇西,正好是八百步。老人们都说这是个吉利的数字。 为什么这镇会叫打王镇呢?没有人知道,即使是镇上最年迈的人也已忘记了这名字的来历。 八百步,从镇东到镇西,他们记得的,只是这个。 我以为自己也会象镇上其他的女人一样,在旋转的风车声中,长大,嫁人,生子,老死。 那是我平凡的希望——在遇到他之前。他来到这镇上的时候,天空热得象下了火,人人都躲在屋子里。 他从镇西头进来,步子在空荡荡的街上回响,衬着辘辘的风车声,显得格外孤单。 阳光被空气中的热流扭曲,他的轮廓也模...

  醉风阁真是个好地方,这里的女儿红醇得可以让人想起许多,又忘记许多。方寒春眯着眼举起手中的宋瓷酒杯,一饮而尽。又抓起那只天青大肚酒壶想再满上,却发现那壶已经空了。他摸摸怀里的荷包,苦笑着摇摇头。随即将酒壶翻转过来,那么的控了一阵,终于,一滴晶莹的女儿红从壶嘴中流了出来,正好落在他大张的口中。他长长地叹息一声,意犹未尽地咂了咂,举起袖子抹干唇边的酒渍,向外望去。春日的阳光暖暖的,街道上行人涌涌,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他已经坐在这个临窗的位置大半个时辰了,不用看也知道街的正对面是一个卖蛋的阿婆,蹲着将那篮子里的几十个红皮鸡蛋翻来覆去地摆弄着,老王烧鸡的旁边摆了个算命的...

[caption id="attachment_458" align="alignnone" width="888"] 杨叛《梅影埋香》[/caption]一 设伏大雪下的正紧,满谷的红梅便在这鹅毛般的大雪中嫣然怒放,象煞了玉裹的胭脂。 白东石仰头看了看天,面上微露焦急之色。 “阿弥陀佛,白施主不必过虑,瞿老前辈向来守信,他既然答应前来助一臂之力,必然会如约而至。”说话的是一个面色红润的白眉老僧,身着一袭灰色的袈裟,如非手中那月牙方便铲散发着冰冷的青光,一眼看去,只是个慈眉善目的有道高僧罢了。 “大师所言甚是,但东石担心的并不是他老人家来不来的问题,而是西天山距此...

杨叛《鬼缠铃》序 幕远山不知何时已被夜色吞没,万物轮廓也随着黑暗降临而变得蒙眬。大地归于沉寂,只留一些细微的声音,似乎昭示着什么。沉沉的黑暗中,许青提着灯笼,顶着北风吃力地走在回城的路上。缕缕的寒风如一把把锐利的刮人细刃,刺入衣襟的缝隙,让他将那蹒跚的躯体缩成了一团。“这鬼天气,真冷啊……”许青低声嘟囔着。一个鬼字刚出口,他便将提着灯笼的手紧了紧。自己刚才去的那个地方真是邪气,就算是鬼域,也不过如此吧,简直让人透不过气来。要不是自己家和李老爷子多年的交情,鬼才来给他送这劳什子货。呸,怎么又提起这鬼字来了?不提不提,可是那些铃铛……那些脸……想起那可怕的景象,许青便...

侠女灵襄[caption id="attachment_417" align="alignnone" width="640"] 杨叛《侠女灵襄》[/caption]1第一章 剑心茫茫飞雪无声无息地飘落在崆峒山翠屏峰上,洁白的天地映衬着一个健壮的少年的身影。云破秋池月华明!少年的剑划了个优美的半圆,收于胸前。为什么左手点穴后着总是配合不上剑意呢?他轻轻叹了口气,还剑入鞘。阳光照在他古铜色的胸膛上,闪闪发亮。春风吹动他绛紫色的剑衣,那袖口上的金色小剑仿佛活了过来,灵动地飞舞着。四周的迎春花开得正烂漫,黄金般的枝条交织成明丽的锦焰。鹧鸪那清脆的鸣叫声在青山翠谷中缭绕不绝...

论刀“刀名流瀑,长三尺七寸,乃海底寒铁混以北冥金蟾砂所铸。”紫衣大汉将手中的宝刀在空中缓缓的划了一个圈子,让刀锋所流动的异彩映入众人的眼帘。“刀重四十八斤,吹毛可断,削玉如泥。”说罢,他左手轻招,身后的一名黑衣武士大吼一声,猛的将手中的大铁锤掷出。劲风呼啸中,紫衣大汉双手运刀,旋臂移身,吐气如雷。刀光闪处,“锵——!”的一声轻响,铁锤被劈为两半,跌落尘埃。轰然巨响中,声势煞是惊人!紫衣大汉轻吁了一口气,转过身来,略有些紧张的望着身前的老者。这是一个枯瘦的老人。清癯的脸上布满了蚯蚓般的刀疤,但他的双眼却清澈,睿智,充满了灵魂。老者的身前横着一方青玉条石,条石上已插了...

江湖太阳斜下去了,虎子抹了把头上的汗,将两垛捆好的柴担在肩上,下了山。傍晚的风暖暖的,他的草鞋还是感觉着地面上白天的热气。还没到家,就已经见他娘门口站着向着这个方向张望着。他一路小跑着来到了家门口,气喘吁吁的道:“娘,你咋又出来等了呢,不是说日头下山的时候回来么。”“没啥,就是看看呗。”虎子他娘很温和的笑着,花白的头发在晚风中曛曛的有些凌乱。一进院,虎子就从缸里舀了一瓢水,汩汩的灌了下去。虎子他娘见了忙道:“呀,虎子,快先别喝,已经烧了水了,天还凉着呢,冷水伤身!”说着夺下了虎子的瓢。虎子嘿嘿的笑,过去将柴禾堆好。“虎子,今天累了吧?”娘又问。“没啊,你看我都没咋...